中草药肝侵害观察：伤肝风险高，没事别乱“调理”

纳兰X德 · 发表于 2017-7-29 21:11

作者|曾鼎 ***|路琰新媒体***|金欢畅
本文刊载于《凤凰周刊》2014年第24期，原题目为《大陆中草药肝侵害观察》。
《凤凰周刊》记者前后用时半年，遍访大陆众多威望肝病医生，追踪医药学界最前沿会商，观察中药肝侵害的庞大风险，撰写《大陆中草药肝侵害观察》。
三年来，报道显现出它的生命力，随着各地的案例曝光，该文仍在被不竭转载。故此，凤凰Weekly公号在微信上初次刊发精编版全文。
在全国16家大型医院的药物性肝损伤病例中，中草药占致病身分的20%。3家大型专科医院的数据表白，跨越一半的药肝病例跟中药相关。一种严重到能致死的肝病——急性肝衰竭最首要的病因是中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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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有需要呼吁公众和政府重视了。”对于当前中草药的用药平安题目，众多受访的肝病医生明白亮相。他们最为清楚药物致使的肝侵害题目，也打仗了大量中草药酿成的肝侵害患者。包括官方滥用、政府监管不妥的一系列题目，令中草药的肝侵害在大陆持久秘而不泄。
与化学药（西药）可形成肝损伤数据齐全分歧，华人普遍利用的中药对肝脏的侵害并无深入毒理研讨。甚至包括开具中药的中、西医医生在内，常常并不知悉中草药的肝损伤风险。
中草药绝非“无毒副感化”，滥用可致死
越来越多的医药学研讨发现，一大类传统中草药正在侵害国人的肝脏。持久、大剂量的服用——包括中成药和草药，都能够形成致命侵害。
安徽医科大学的许建明教授，曾于2005年展开一项覆盖全国16家大型医院的药肝回首性观察，成果显现，1200多例药物性肝损伤病例中，中草药的致病身分占20.6%。”
2013年，来自重庆第三军医大学新桥医院的一篇论文显现，中国从1994年到2011年的24112例药物性肝损伤病人中，“中草药是致使中国药物性肝损伤的第二大缘由”，占18.6%。排在药肝比例首位的是西药中的抗结核药，占快要1/3。
一些单个医院的数据起头在业界获得表露和会商。2014年5月23日，在由《药物不良反应》学术杂志举行的第6届药源性疾病与平安用药论坛上，诸多专家均在报告中夸大中草药的肝病风险，并给出了几个单个医院的数值。
国家药品不良反应监测中心主任杜晓曦先容：北京一家肝病专科医院院长此前曾告诉她，该院大约60%的药肝病例跟中药相关；另一西医医院院长则在此次论坛的私了局所估量，该医院中药相关的药肝病例能够占到一半。
北京大学群众医院副院长魏来表露该院中草药肝病比例的数据。“中药和化学药（即西药）在药物性肝病中所占比例，一个是51%，一个是49%。致肝病的化学药比力集合，而哪些中药致使药肝？我们还没有搞清楚。”
在临床上，药物性肝病是一种解除性诊断，它首要由肝病医生依靠药物不良反应数据库，按照既往的常识堆集来帮助诊断。现有跨越900种化学药被明白可以致使药物性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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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化学药说明书清楚奉告了肝损伤风险，比方抗结核药、抗生素和很多化疗药物。一旦在用药进程中，医生发现并确诊了肝病与药物之间的关联，便能够挑选停药和帮助性的保肝治疗。在国际上，药物性肝病越来越引发药学界、制药企业、药品治理部分与公众的重视。
但是，由于中药的普遍利用而毒理研讨缺失，中国面临的药物性肝病题目要比国外加倍复杂和严重。化学药成份肯定，国内外关于化学药的肝损伤数据齐全，化学药肝病的发现、诊断和停药治疗，全部进程相对清楚。
“我们清楚晓得它的疗效微风险，医患也会留意停止肝功用监测，警戒服药能够致使的肝病，并实时做出调剂和处置。”北京地坛医院肝病中心副主任医师、北京大学医学部副教授闫杰称。
由于中药成份复杂，国外无人研讨中药的肝毒性，国内亦缺少平安性研讨数据，这致使在利用中草药进程中，普通公众，甚至包括开药的中、西医医生在内，并不知悉中草药的肝损伤风险。不乏有人得了急性肝衰竭等重症肝病，甚至丧命。
有病治病，没病别乱“调理”
一些肝病医生发现，中草药无毒副感化的说法持久传播官方，致使中草药被滥用。一些极为严重的肝病与灭亡案例，均是中草药肝病患者采信官方偏方，滥用中草药或超剂量、超疗程服用中草药而至。
都城医科大学从属北京地坛医院（该院首要收治肝病病人）肝病中心主任蔡皓东处置药物不良反应的工作，持久关注用药平安题目。她的一个公然邮箱出现频次很高的一类邮件是：怀孕生孩子或自觉身材消瘦，斟酌服用中药调理。“这时辰我就生气，有病治病去，没病别乱吃药，哪来的药物调理一说。”蔡皓东感慨。
“中草药的副感化在全天下都获得了重视。很多国人并不以为中草药是‘药物’，且无毒无害的思惟根深蒂固。我们研讨发现，致使肝损伤的中草药很多是非处方药。药物缺少清楚的说明，又没有说明迫害性，致使上述药物被加重滥用。”第三军医大学新桥医院的医生在其文章中婉言：这连续串题目将中草药的风险急忙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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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观察药物性肝病时，研讨者们很难像看待化学药那样，对致使药物性肝病的中草药分类，他们都无一破例地将致致使肝病的中草药同一归为“中草药”一类。相比之下，致使肝病的西药分得很是具体，比如“抗结核药物”、“抗肿瘤药物”、“抗生素”，甚至细致到某种具体化学成份，如“对乙酰氨基酚”。
中药肝病难以分类有其客观缘由。患者有的是服用单味中药，但更常见的是多种中药及其制剂，包括散剂、冲剂和汤剂。中药自己缺少化学成份分析，相关的毒理学研讨亏弱，再加上复合性中草药治疗是常见疗法，服药品种和服用剂量复杂多变，这些使得肝病的成因难以肯定到某一味中草药药物。只要在少数案例中，单味中草药与肝病之间的关系很是清楚，才轻易定位。
但中草药药肝病人常常服用过量其中药大处方，充溢着各类中药。无法，蔡皓东只能让医院把每个处方，每味中药逐一说明，观察哪几其中药出现频次高。再连系已有的文献报道，分析最能够是哪个或哪些中药致使肝损伤。
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副主任医师徐京杭也打仗过很多这类中草药肝病患者。在接管采访当日，她为一位51岁的女病人刚问诊完。为治疗腰间盘腰腿痛，这名病人持久服用中药，有五六年的服药史。成果发现了肝软化，肝衰竭。
“病人服用的是中医院医生开的处方。一年中有泰半年中断性服用中成药、丹方汤药（草药）。她的药方很复杂，一个方剂能够有十几味，分歧阶段还纷歧样。我们很难将肝侵害的缘由定位到某一中药成份。我们是做了肝活检，病理学检查，筛查了其他很多身分，才肯定是中药而至。”
“这是我们处置中草药肝侵害最辣手的题目。”徐京杭感慨，化学药的不良反应好肯定很多，比如对乙酰氨基酚，研讨很透彻，说明书上很清楚，病因查找很方便，而中草药肝病则难以肯定是哪味药物而至。
明显有毒，却说“不良反应尚不明白”
受访的肝病医生们称，绝大部分中成药的说明书上未标明不良反应，滋长了中草药肝病风险。在他们临床打仗的中草药肝病病例中，大大都药物都来自医生开出的处方，且医生也不曾吩咐病患服用中草药时留意检查肝功用。
在蔡皓东看来，非肝病科的医生很难熟知哪些中草药有肝侵害，特别是中小医院的医生，“我们《药物不良反应》杂志主办会议，加入者根基上是三甲大医院的医生。大医院的部分医生经过这类进修，还能够晓得一些中草药会有肝侵害。但非肝病科的医生，确切难以意想到中草药肝损伤的普遍性和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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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任国家药典委员会中药专业委员会主任的周超凡也证实了这一点。他还告诉《凤凰周刊》记者，“中医药成长应当与时俱进，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但对于一些传统上持无毒认知的中药新表暴露的题目，很多中医自己也并未做到充足的重视。甚至有中医界教授级专家，连何首乌的毒性都否认。”
“即即是在北大一院这类大医院，找中医科医生开出的处方，大概西医医生开出的中成药，也有伤肝的能够。假如不去做肝功用检查，并纷歧定能发现。”肝病医师徐京杭举例，何首乌这味中药引发的肝侵害相对已经比力明白，她也已经在医学文献里屡次见到相关的不良反应报告。但是，含有何首乌成份的中成药却在药物说明书上标注“不良反应尚不明白”。
在国际上，加拿大、英国、澳大利亚等国药品监管部分均出台了针对何首乌及其制剂停止监管甚至限用的政策。
业内助士估量，大陆含有何首乌的中成药应当稀有百种。2013年10月，何首乌相关的中成药第一次在国内被迫令做出改变。
国家食品药品监视治理总局初次针对何首乌发出告诉，明白肝功用不全者禁用养血生发胶囊、首乌丸、首乌片、首乌延寿片、首乌延寿颗粒5种含何首乌的药品；同时将这5种含何首乌的药品转为处方药治理，并要求企业点窜产物说明书。
来自国内某威望中药研讨机构的研讨者王佳卓（假名）曾介入何首乌订正的工作，他向《凤凰周刊》记者流露，此次订正前后花了两年时候论证，今朝中药要处理相关不良反应的题目简直很难。
中草药引发的急性肝衰竭灭亡率极高
在束缚军302医院肝衰竭诊疗与研讨中心的临床医生赵攀看来，普通的药物性肝损伤还难以组成严重肝病题目。真正可怕的是由服药引发的急性肝衰竭（ALF）。
药物性急性肝衰竭在中国的灭亡率极高。赵攀称，即使患者实时接管了肝脏移植手术，它的灭亡率仍可达20%—40%。
分歧于发财国家，中国尚未重视药物性肝衰竭的病因观察。“碰上严重的药物性肝病，能够连肝移植都没来得及做就归天了。”闫杰对此深有感慨。两年前，闫杰在医院碰到一个20余岁的小姑娘做过肝移植。而缘由，正是源于一次严重的药物性肝侵害：小姑娘服用中草药乌发致使。
2009年博士阶段，赵攀有了观察中国药物性肝衰竭病因的设想。他访问了北京、上海、武汉、济南等地的军医院，用4年时候完成了急性肝衰竭的一手病例观察。2013年11月与2014年4月，他的研讨功效以两篇学术论文的形式，别离颁发在《PLOSONE》和《Critical Care Medicine》两本医学期刊上。其中一篇指出，“中国急性肝衰竭的最首要病因是中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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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攀的研讨考查了中国7家三级军医院，分析了177例急性肝衰竭患者的病因，发现其中30名患者的病因是中草药，占去快要1/5的比例。这30名急性肝衰竭患者均无肝病史，都是在服用中草药后出现急性肝衰竭。终极，他们无一人接管肝脏移植，18人是以丧生。
这30人服用中草药并没有赌上人命的需要。赵攀翻阅患者的病历材料时，整理了他们服用中草药的目标：有9人是想治疗皮肤病，有6人是治疗上呼吸道传染。还有人想治疗风湿、烦闷，甚至有人只是为了减肥而服药。
在束缚军302医院对本身的药物性肝衰竭病例统计中，中草药甚至占据了一半的比例。一份颁发在医学期刊上的《120例药物性肝衰竭临床分析》文献指出，从 2002年到2012年，302医院收治药物性肝侵害患者跨越3000例，其中120例患者出现药物性肝衰竭。引发药物性肝衰竭的药物中，中草药占了61例（50.83%），病人治疗的好转率不到三成。
在2005年启动并完玉成国范围第一阶段的急性药物性肝损伤调研后，安徽医科大学教授许建明在2006年将留意力放在急性肝衰竭上。许在第二阶段调研扩大到16个省市，并经过国际量化评分标准挑选出213例急性肝衰竭。“中草药占据28%的比例，排在第一位。在致使肝损伤患者灭亡的药物分类中，中草药也是排在第一位。”许建明称，这根基能说明，中草药已经成为致使中国重症肝损伤的首要缘由。
越来越多中药材被发现有毒
随着毒理学的深入研讨，中草药的不良反应获得慢慢重视。1992年，曾有医生在《中国中药杂志》上统计，从国内半个多世纪的医药学期刊成果看，50年月及其之前只要62例中药不良反应，60年月有174例，70年月有398例，到80年月已经上升到2217例。临床发现可致肝损伤的常用中药名单也在扩增。
在中国的《医疗用毒性药品治理法子》、《中国药典》2010版一部、原卫生部公布的药品标准及山东、广东、辽宁、甘肃等省地方药材标准中，共收集有毒性的中药材182种，其中“大毒药材”37种，“有毒药材”78种，“小毒药材”67种。但是，仍有很多毒性中药材在不竭被发现。
传统熟悉的一些非毒性药材也存在平安风险。“甚至连补肝肾的中药，近年也发现有肝毒性。”杜晓曦在2013年全国医院药学学术年会上指出。
但是，肝损伤只要到了严重水平才会为服药者知悉。假如患者仅仅是转氨酶升高档一般肝损伤症状，实时停药以后即可规复。但如若病人不知情也不去检查，并不会发觉身材内肝脏的变化。
肝损伤较轻的病例，一般都不会出现在文献报告里。病患假如不住院，不会被归入医院的药物性肝损伤病例统计。它们也难以出现在药物不良反应监测报告的系统里。所以，肝病医生以为，现实由于服用中草药致使肝损伤的人数，远高于文献中报告的百千或数万人。
中西药连系：吃出肝病的风险更高
王佳卓认可中药的药源性肝侵害已成为严重影响中药临床用药平安、迫切需要处理的现实命题。但他也为一些报道较高的中草药肝病数据抱不服。他以为，今朝普遍存在的中西药物联用，加上中药研讨并不及化学药充实，使得很多药物性肝病能够误报为中药致使。
王佳卓表露了他地点医院的肝损伤数据。从2002年到2010年，该院收治临床肝侵害病例近2000例。其中判定极能够由中药致使的肝侵害病例占比近1/4，此外，有近一半的肝侵害病例思疑与中药和西药联用有关。王佳卓说，这类情况使得中药肝侵害简直认和深入研讨变得极为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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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6月27日，东直门外斜街同仁堂中成药柜台。
在一些中药行业人士看来，国内里草药和化学药物结合利用，答应西医开中药恰恰还加重了中草药肝病的风险。一项不完全统计显现，中国大约70％的中成药是由综合医院的西医医师开出。但是，依照中医的理论及传统，开中药的医生必须了解中医的相关理论，比方辨证施治，炮制去毒。
这类中西医连系致使的紊乱不但发生在利用进程，中成药的生产制造上也存在严重的题目。许建明医师以为，中药里掺入的化学药品是另分歧使中草药肝病的严重风险。在研讨中草药药物性肝损伤时，许已经在私下交换中拿到过中南大学药学院的一份报告。
“在检查的中草药里，绝大大都中成药与保健品掺入了化学药品。”许展现的报告显现：包括降血糖药物、抗癫痫药物、镇静催眠类药物、抗哮喘药物、减肥药等中成药与保健品里，检查出了数十种西药成份。
“这时辰就不能将这类中药致使的肝病，归结到中草药肝病上。中成药和西药夹杂在一路，分不清楚这究竟是中药形成，还是西药形成，或是夹杂形成。具体研讨哪一味药物，我们也很苍茫。”许建明告诉本刊记者，只要完全解除了化学药品题目，才好展开中药毒性研讨。
但非论是何首乌还是其他中药，官方利用中草药的传统惯性，中药说明书上的不良反应绿灯，中西医紊乱的处方权，都使得中草药肝病处于持久秘而不泄，却愈演愈烈的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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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草药肝侵害观察：伤肝风险高，没事别乱“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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