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全国第一的江与山？

firefly · 发表于 2025-1-13 06:02

北固何以冠三山？

“京口三山”是镇江胜景，也是长江下流第一流山水景观，它们是位于明天镇江郊区北部，夹江相峙的三座小山，自西向东依次为金山、北固山和焦山。按照学者许彤的研讨，在早期的镇江地方志中并无“京口三山”之说，而是将其与当地其他众多山岭混杂排列。“金焦北固”被关联为牢固组合，要到十六世纪初即明代中晚期才出现，而一经定型，便脱颖而出，传布敏捷，成为文学史和绘画史中被不竭表示和陈述的风行题材。国务院于2004年核准公布第五批国家级重点风光胜景区名单，“镇江三山风光胜景区”榜上著名，可见时至本日，三山仍然被视作整体景观。

若要给京口三山排个座次，生怕每小我的答案纷歧样。假如去镇江旅游只能挑选一个景点的话，我相信大大都旅客会首选金山，究竟白娘子水漫金山传闻无人不晓。二十年前，我随着爸妈去江苏旅游，第一站就是镇江，由于仅能勾留半天，也只去了金山寺，记忆中殿宇森严，浮图摩天，在少年心里界说了作甚巨刹。而访古爱好者会说，焦山更值得一游，那边以“大字之祖”《瘗鹤铭》为代表的四百多块六朝以来的历代碑刻才是真奇迹，它们以“焦山碑林”之名，于1988年被列入第三批全国重点文物庇护单元，是镇江郊区第一处国保单元。

至于北固山，我猜在公众心目中的著名度最小。这座山海拔只要五十多米，即使走走停停，半小时也能爬到山顶的甘露寺，不大熟悉历史的人，途中看到“全国第一山河”石刻，难免一怔。在山顶北眺眼前的长江，也会犯嘀咕：万里长江并不宽广嘛！现实上，北固山前的只是一段夹江，在舆图上量一下会发现，其宽度只要区区一千米，江何处的陆地并非江北扬州地界，而是个庞大的江心洲，江面上也看不到几多船只，由于长江航道还在江心洲之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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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固山是立于江苏镇江长江边的一座小山，但身藏的文化内在丰富，与其不高的海拔构成鲜明反比。（视觉中国/图）

山不高，江不宽，现实景观如此，游人难免心生迷惑：吾国景点常见夸张的广告语，而这里敢称“全国第一”，怕是要碰上吹嘘天花板了，连附近的金山和焦山也不服气吧！

但是，这类想法不但冤枉了明天的镇江人，也委屈了这一处山水的宿世传奇。这方“全国第一山河”石刻并非本日的向壁虚拟，乃是清初康熙四年（1665年）镇江府通判程康庄勒石，这也不是他的原创，而是摹仿南宋润州刺史吴珺的题刻，可见这一赞誉古已有之。

我也是在笔墨里与北固山相遇的。少时性急，念书甚快，感觉《三国演义》最合心气，一两回中便能遇上一场大战，还能做纸上神游，相逢无穷山河，以致于读到“刘备招亲”，也只被隐藏的杀机和“洪波滚雪，白浪掀天”的长江风光吸引，但那时对故事的发生地址没有概念。等到第二次镇江游，我已经读大学了，《三国》又重读不止一遍，这才留意到招亲地址甘露寺位于镇江北固山。作为“三国迷”，在重游镇江时，固然要把北固山归入路程。

由于这番前情，当我在爬山途中看到“全国第一山河”石刻时，眼前却是一亮，想起罗贯中有关北固山很是新颖的写法。在第五十四回《吴国太佛寺看新郎刘皇叔洞房续良伴》中，刘备在甘露寺里被吴国太相中后，“孙权送出寺前，二人并立，观山河之景。玄德曰：‘此乃全国第一山河也！’”接着罗贯中忽然宕开一笔，让自己现身，似乎是从历史现场发回报道：“至今甘露寺牌上云：‘全国第一山河’。”恍如要告诉我们这个故事有史迹可证，不是他的诬捏。

据元至顺四年（1333年）成书的《至顺镇江府志》记录，历史悠久的甘露寺已经在元初忽必烈期间获得扩建，号称“碧瓦朱甍，荡摩星月”，“未有若本日全美而大备者也”，生活在元明之交的罗贯中能够到访过这里，想必对处于壮盛期的甘露寺留下极深印象，不难猜测，寺中匾额上的“全国第一山河”给罗贯中带去了创作灵感，不知他所见的，能否是吴珺的原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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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固山“全国第一山河”碑刻（视觉中国/图）

罗贯中借刘备之口嫁接了这句对于北固山的夸奖，但他并不是凭空编撰，而是还有所本。南宋乾道六年（1170年）六月，赴任夔州途中的陆游停驻润州，在《入蜀记》中写道，二十三日“至甘露寺，饭僧。甘露，盖北固山也。有狠石，世传以为汉昭烈、吴大帝尝据此石共谋曹氏。石亡已久，寺僧辄取一石凑数，旅客摩挲慨气，僧及孺子辈常常窃笑也。”（《入蜀记》卷一）在《三国演义》中，也有一块甘露寺中的巨石被归纳为孙刘两家定策破曹的见证地：“玄德拔从者所佩之剑……言讫，手起剑落，火光迸溅，砍石为两段。……（孙权）手起剑落，巨石亦开。至今有十字纹‘恨石’尚存。”陆游所见的“狠石”和罗贯中笔下的“恨石”应当是一回事，现在天在北固山上还有两块被一分为二的大石，裂缝平整如削，被冠以“恨石”之名，又有通用之名“试剑石”。

陆游说他见到的已经是山寨货，现在天的“恨石”变一为二，亦非罗贯中当日所见，在历史的传播中不知换了几个版本，但也说明，至晚从宋代起头，北固山已被认定为三国故地。我感爱好的题目即是：为什么前人会相信孙刘两家是在北固山敲定的联手抗曹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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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固山在历史上控楚负吴，襟山带江。（视觉中国/图）

江岸消涨观盛衰

刘备京口招亲的故事，是由两段实在的历史事务拼接而成。赤壁破曹稳固了孙刘两家的关系，战后未几刘备娶了孙权之妹，也曾去京口见过孙权，不外地址却不在一处，而是前后发生的。《蜀书》对此有明白记录：建安十四年（209年），名义上的荆州统治者刘琦病死，“群下推先主为荆州牧，治公安。权稍畏之，进妹固好。先主至京见权，绸缪恩纪。”可见，孙权是看到刘备敏捷做大后自意向其通婚示好，而婚后刘备前往京口拜见孙权，进一步稳固双方关系，这应是两位豪杰人物平生中唯一的会面。《三国志》里记录的政治联婚，被《三国演义》归纳为一出有惊无险的美人计。而历史上，赤壁之战前往到江东劝说孙权抗曹的是诸葛亮，但碰头的地址是位于明天九江一带的柴桑，那时孙权驻军于此，属于战时状态，这也是“舌战群儒”的故事来历。

平常印象中，东吴政权的国都是建业，也就是明天的南京，而刘备与孙权的会面地址为何是在镇江？

这需要捋一下孙氏团体统治中心的时空变化：汉末建安初，孙策安定江东，被朝廷录用为讨逆将军、吴侯，治地点吴郡（今江苏苏州），吴地是孙氏势力的大本营，孙坚一族的故乡就在吴郡富阳，从尔后的历史进程来看，孙吴政权的焦点气力即是吴地富家加江淮好汉；建安十三年（208年），孙权从吴郡迁移治所到都城（今江苏镇江），也就是这一年发生了赤壁之战，三国鼎立的格式初步奠基；建安十六年（211年），孙权服从张纮倡议，将治所迁到秣陵（今江苏南京），第二年在此筑造石头城，并将秣陵更名为建业；尔后为了争取荆州，孙权一度把统治中心迁至长江中游，以新建的武昌城（今湖北鄂州）为中心，兼顾荆扬二州。因而可知，孙氏团体的统治中心是沿着长江从下流向上游逐步迁移。黄武八年（229年）四月，孙权在武昌称帝，正式建立吴国，同年玄月还都建业，再未迁移，建业成为尔后半个世纪的孙吴国都，直至280年被西晋所灭。

是以，刘备在建安十四年（209年）顺江而下，理所固然会前往那时孙权所驻的京口与其会面。尔后虽然京口再也没有成为政权的中心，但职位仍然不成小觑，在冗长的魏晋南北朝期间，南京是前后相继的六个王朝的国都，而镇江一向被视作拱卫南京的门户，两地间隔不到一百千米，东晋前期最具战役力的北府军便在镇江练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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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固山上的东吴古道（视觉中国/图）

镇江不但北临长江，还靠着大运河，长江自古即是工具向交通的主干道，而中国东部地域由于地形原因，缺少南北向的自然河流，所以大运河这样的野生航道尤其稀有。镇江与对岸扬州的突起，与它们地处万里长江和千里运河两条黄金水道穿插点的位置关系莫大。明天的人对此没有了解难度，由于从大的地理空间来看，古今同一，长江上仍然是巨轮如梭，而镇江境内的谏壁船闸号称“江南运河第一闸”，是京杭大运河苏南段的通江口门，承当着南方十多个省市的船只通利用命。

可是，具体的地理景观发生了庞大变化。在明代文徵明《金焦落照图》中，金山、焦山还是江中孤屿，现在天金山早已与长江南岸相连，焦山和江岸之间的水域也只剩下窄窄一线。江面的不竭变窄和运河航运在清末以来一度衰落，成为改变镇江职位，酿成明天外人看来不外是长三角一个普通地级市的底子缘由。

宋代之前，镇江还不但是上述两水交汇，而是三水聚合，别的一“水”是海。明天扬州镇江之间的江面，最窄的是1978年所建镇扬汽渡采纳的线路，即镇江鲇鱼套到扬州瓜洲镇，直线间隔不外1.5千米，最宽的地方，即使算上绵亘江中的沙洲，也不跨越六千米。而成书于九世纪早期的《元和郡县图志》里说，润州与扬州之间的“江今阔一十八里，年龄朔望有奔涛”，换算成今制，江面宽达十千米以上。这是由于在唐代及之前冗长的历史期间里，长江入海口就在这一带，是个喇叭口，而镇江正处于喇叭口的南缘上，我们可以用明天的杭州湾地貌来停止设想。

一样，那时辰长江口也有如同“钱塘潮”一样的大潮。早在秦汉期间，长江口的“广陵潮”已是全国胜景，这是从长江北岸看到的潮头，波涛壮阔的气象被西汉枚乘记录在《七发》中：“年龄朔望辄有大涛，声势骇壮，至江北，激赤岸，尤其迅猛。”在南岸，固然也能观潮，唐代墨客王湾曾泊舟南岸，在冬末春初的拂晓，他看到“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潮水涨满，长江水面尤显宽广，顺风吹来，白帆高悬。夜色将尽，海上朝阳喷薄而出，明显也是一派海口风光。现实上，镇江著名的旧称“京口”，就有海口边高地的意义，活泼描画了镇江作为长江口门户的职位。

从本地交通来看，正由于镇江、扬州以东已是大海，就很难再设立渡口，所以镇扬之间具有长江最东边的一个大渡口。而之所以可以构成渡口，得益于镇扬之间江中并非尽是波涛，而有一个庞大的沙洲作为跳板，否则浪潮对于横渡长江是极大的危险，这就是经常在古诗文里出现的“瓜洲”。

瓜洲的构成有一个进程，它最初是长江中流沙冲积而成的水下暗沙，在汉代的时辰构成，大要外形像个瓜，从而得名，那时随着江水涨落时隐时现。到了晋代，攒够了沙子的瓜洲暴露水面，成为长江中的一个沙洲，岛上逐步有人居住，出现了聚落，也自然成为渡江的中继。由于泥沙不竭淤积，到唐代中期，瓜洲已经与北岸陆地相连，成为长江北岸的渡口，人来人往，留下了无数诗句，白居易的“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张祜的“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洲”。王安石的“京口瓜洲一水间”，陆游的“楼船夜雪瓜洲渡”，说的都是此处。

长江南岸与瓜洲渡相对的，是蒜山渡，它的位置在明天镇江郊区的云台山一带，也就是热烈非凡的西津渡古街以北，它的东边两千米处即是北固山。长江南岸多为滩涂地貌，而从蒜山到北固山一带，由于山体深切入江，围绕出一个自然的深水港，所以成为长江南岸渡口的不贰选址，也是良好的避风港，这一点，凡是看过北固山陡直山体的人，城市有直观感受。唐代墨客王湾所搭船只停靠的地址见于诗名《次北固山下》，这里也合适停靠吃水更深的海船，所以从海上来的人，一样会挑选在这一带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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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瞰北固山和长江水道（视觉中国/图）

东晋隆安五年(401年),聚众起兵的孙恩率领“战士十余万”,由海入江，直抵镇江。孙恩亲身“率众数万，鼓噪登蒜山”，计谋方针明显是为了控制蒜山渡口，先切断南北联系，再打击东晋国都建康。二十年后当上刘宋开国天子的刘裕，此时还是北府军的中级军官，他“率所领奔击，大破之。投巘赴水死者甚众。恩以彭排自载，仅得还船”。刘裕赢得了这场以少胜多的成名战，开启了“气吞万里如虎”的戎马征程，蒜山及北固山的计谋职位也在此战表现得淋漓尽致。

虽然宋代之前的史志中几近不见将北固山与三国历史联系起来的记录，但是，凡是触及镇江一带地理情势的论著，必言及北固山计谋位置的重要性，甚至置其于卷首。如成书于九世纪早期的《元和郡县图志》卷二十《江南道》开篇讲到浙西观察使理所“润州”，提到的第一处地址即是“北固山”，说它“下临长江，其势险固，因以为名”。往前上溯，南朝的宋高祖、梁武帝曾前后登上北固山观察军防，更早的东晋期间，镇守京口的蔡谟、谢安，都在山上作府库，储军资。可以说，北固山即是了解镇江何以成为“用武处”的焦点地点。

大约从唐代中前期起头，随着泥沙的淤积，长江口不竭下移，镇扬之间江面逐步缩窄，终究空留潮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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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固湿地庇护区（视觉中国/图）

刘备招亲是在甘露寺吗？

在文学写作中，刘备招亲的地址在北固山顶的甘露寺，明天在这座寺院里行走，还能看到刘备与孙权之妹孙尚香相会的多景楼，以及孙尚香在听闻刘备病死白帝城后，西望遥祭尔后投江自杀的祭江亭，甘露寺的宗教功用可以说早已让位于历史纪念。

可是，学术界以为吴地第一座寺院是孙权于赤乌十年（247年）在建业为僧人康僧会修建的建初寺，而依照一般的诠释，甘露寺因建于东吴末代君主孙皓甘露年间（265年四月-266年七月）而得名，上据孙刘会面已经曩昔半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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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流芳（视觉中国/图）

既然建安年间尚无甘露寺，那末孙刘碰头的地址还会在北固山上吗？

我们可以先岔开一下话题，看一看江南地域早期城市是怎样的面孔。凡是一想到江南，人们眼前总是会显现小桥流水人家的画面。固然，水润的平原具有杰出的人居情况，但无定的洪涝灾难也组成对保存的严重威胁。极具江南神韵的城市，如扬州和杭州，明天给人的印象是城内水网密布，阵势平展，我们一想到那边的风光，首先是西湖与瘦西湖，现实上，这两座城市诞生于山上。

考古工作已经表白，隋炀帝为开辟扬州所建的江都宫居于蜀冈之上，这是明天扬州主城区一带唯一的自然高地，缘由是蜀冈之下即是长江滩地。唐代才在蜀冈以南的高山上圈建起颇具范围的罗城，也就是大城，尔后扬州成长成为面积仅次于那时长安与洛阳的城市。唐代之所以能在高山建城，首要得益于前面说过的镇扬之间泥沙淤积，沙洲并岸，江面大幅缩窄，本来的滨江滩地获得了开辟。杭州也是一样，隋代州城选址凤凰山，这是西湖南山的东段，城址依山而筑。

虽然扬州和杭州城都扩大到了高山上，但山上照旧是权利中心地点，宜于高高在上停止统治。唐代扬州以蜀冈为子城，设大都督府，而凤凰山麓的吴越国子城故址，被北宋杭州衙署和南宋皇城所相沿，为杭州留下千古名句的主座们，像白居易和苏东坡，那时的办公地址都是在山中呢！

在山岭更加麋集的宁镇地域，情况也千篇一概。明天所说的镇江北固山，现实上是北固山的后峰，也就是主峰，而在其南还有海拔稍低的中峰和前峰，三峰之间有长岗相连。文献记录和多年来的考古工作，已经明白孙氏团体在北固山前峰筑造了一座“都城”，“京”即高丘之意，当地有山名“京岘山”，这座城充实操纵了自然地理条件，据高而建，依山就形，尔后久长作为治所，明天的镇江城区也是起源于此，由于非常坚忍，后代习称为“铁瓮城”。孙权在镇江时，必定也在此城中办公，是以刘备见孙权，作为正式的交际场所，该当也在铁瓮城内，而非明天甘露寺地点的北固山后峰上。

在山上建城，这对于军事平安和提防大水都有感化，可以说是三国期间长江中下流滨江城市的一个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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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寺铁塔（视觉中国/图）

我们都听过辛弃疾的感慨：“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几多事？悠悠。不尽长江滔滔流。”寥寥两三句，便赋予在北固山上，视力所及即可感全国兴亡的大格式，但更多的，生怕是站在历史维度上的评判。到了晚近期间，北固山的气势更是大不如前，也从军事要塞改变成纯洁的风光区。

耿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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